本帖最后由 大鱼o寒墨 于 2024-10-3 18:39 编辑
“你说呢，这儿还挺不错的吧。” “是啊，也不算差。” “多么美好的地方啊，而你却说还不算差。” “没怎么感受过这美好，那只能说还不算差喽。” 一位少女拿起了面前的酒杯，嘴唇贴着杯口抿了一口。在这夏日的酒馆里，杯底下由凝结而成的水珠留下的印记还清晰可见。 “多体会一下这种时刻，你会变得享受这一切的。”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也拿起来他的酒杯，把那古典杯在他手上摇晃着，“来，干杯！” “好，干杯！”少女愉快的答应了，又多了一份清脆的碰撞声响彻在了这里。 夜色才将将降临，夏日的夜晚总是会来的晚一些。在一家小酒馆靠窗的座位上，一位黑发少女在那里看着窗外，白色的花边短袖和短裙看起来像学生一样，在她对面的是一位穿着西装衬衣，领带歪了的男人。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温热和潮湿，酒馆里的人不算太多，能够听到时不时传来人们的喧嚣，举杯共饮，言来语去，但又不失一份安宁。 “你经常来这儿吗？”少女向着男人问道。 “是啊，都常来这好几年了。” 少女望着窗外的街景，依旧拿着手上的酒杯，她笑了，“我也许能明白你说的这美好了。” “你肯定能明白的。”男人大笑着，然后把自己手中的酒喝了大半杯，“我很喜欢这里，这里的酒也好。” “尝不出来好坏，对我来说也就是那个味。”少女又喝了一大口手中的酒，将那要见底的酒杯放到了桌上。 “你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吧。” “忘了，大概不怎么喝。” “忘了，难不成还能失忆？” “也许是失忆吧，想不起之前的事了。”又喝了一口，这下少女把手中的酒给喝完了。 “你不会喝了这么一杯就醉了吧？” “还清醒的很，才喝这么一杯。” “那就继续吧，不醉不归。”男人也把手中的酒给喝完了，“老板，帮忙再来两瓶酒嘛。” 片刻，一旁的服务员拿来了两杯啤酒，冰镇过的啤酒再次倒入了酒杯，杯壁上凝结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。手掌握住酒杯，在那上面的水珠贴附在了手心，冰冷的触感恰到好处。在夏日的夜晚，这里的酒馆里总会有人在，从夕阳还未落下时就有人来此，最晚的直至清晨才会离开。和朋友相聚的，还有下班后和同事一起的，一个人来的当然也有。形形色色的人们在此来往，人人怀着不同的缘由。或许能够不抱目的，为何会享受在这里呢。 “我想我也会喜欢上这个地方。” 少女将双手搭在桌上，看着酒馆里其他位置上人们的谈笑，偶尔也会看向外面走过的人们。 “什么叫我想会喜欢，你这不是已经喜欢上了吗。” “那大概就是吧，我已经喜欢上了这里。”少女像是在确认一样陈述着，她的黑发仿佛是被酒馆里的灯光照得泛了光，长发懒散地披在肩上。她侧颜看向窗外，四指卷曲着支撑在一侧脸颊，手掌托着下颌，她的笑颜映在玻璃上。 “那就好，至少没带错你来这里。”男人又开始喝新倒上来的酒，看着面前微笑的少女，似乎也为她感到高兴，“当时在外面碰见你的时候，我肯定想不到现在会一起在这里喝酒。” “嗯，为什么呢。”眼前的少女依旧撑着自己的脸，感觉不这样的话她的脸随时就要贴到桌上。 “坐在路边的台阶上，无表情地看着天上，和幽灵一样。”男人苦笑道，“你真的觉得会有人把这样的少女和酒联系起来吗？” “原来我那时的样子看起来像这样。”少女看起来精神了一些，坐姿都端正了。 “你是丝毫没有自觉吗？” “没有。” “当时甚至感觉你有点沮丧，就过去搭了话。” “然后就问我有没有迷路？”她像是在调侃一样地说。 “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都看不出你成年了。” “所以也就想不到我会这样来喝酒喽。”说着，少女也喝了一口她手上的酒。 “我都想不到你会跟我过来，你看上去也不像什么会喝酒的人。” “这应该也是我第一次这样喝酒。” “这也说对了嘛，你之前都是不怎么喝酒的吗？” “大概是，这也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，在记忆之中也是。” 在两人的闲聊的期间，天色也愈渐暗淡。此时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，天空中正飘落着零散水滴，刮过的风也似乎在助兴。 “你很喜欢喝酒吗？” “嗯，不算喜欢，也不能这么说。” 少女看样子没有听懂男人的话，歪着脑袋看着他。 “喝酒的话倒是没多喜欢，我也不会什么一个人在家里买醉之类的。要说喜欢的话也就只有在这里了，喝酒都是次要的，更喜欢的是在这里的氛围。”男人又再从他那古典杯中喝了一口，不知何时，那酒已经见了底，“其实也喜欢喝酒，虽然也只是在这里畅快地喝。啤酒的味道本身倒对我没太大吸引力，更喜欢那种喝醉的感觉吧。偶尔喝多了也会醉倒在桌上，听我朋友说怎么也喊不醒我。” 男人失笑出来，少女则微笑着说：“就是喜欢醉才会喝酒的吗。” “那倒也不是，嗯，就像刚刚说的，喝酒只是顺带的，更多的是喜欢在这里喝。” 水滴滴落在雨棚上面，从一滴两滴，很快就成了淅淅飒飒的拍打声。稀落的雨点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倾盆大雨，此时还在外面的人一下子就成了落汤鸡。街上有人跑过，急匆匆地躲进街旁的店铺避雨，其中不乏有进入这家酒馆的，身上的衣服上残留着雨点的痕迹，头发上沾满了水滴。 “外面下雨了啊。”男人看着窗外说。 “突然间就下起来了啊。”少女也同样地看着窗外。 “突然间就下起来了，在夏天也挺常见的，可能之前还在下着小雨，一下子就变大了。” “嗯。”少女简单应答了一声，她看着不断落下的雨滴，似乎着了迷。 “在想什么呢，看你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。” “没有在想什么。”少女在说话的同时，目光仍在看着窗外的雨。 “你这么喜欢看雨吗？” “不清楚，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喜欢吗。”少女由自己口中说出了这句话。 “你呀可真是奇怪。”男人叹了一口气，手中的酒杯又空了，雨水冲刷着窗外的街道，他也正透过窗看着这一切，“至少我是挺喜欢下雨天的，下完雨之后总是很舒服。” 少女还是在看着窗外的雨，她沉默不语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，又或者什么都没在想。夜晚的街灯守候着彷徨的旅者，灯光随着雨滴旅行，晕染着其周围的风景，一个个半球状的光晕在雨天呈现。这里的夜景被雨水所捕获，每一滴雨水都蕴含着整个街道，而街道又通过雨水传递到少女的眼中。少女被这副景象给吸引着，她感到的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，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。 “我看不下去了，真佩服你能一声不吭地看那么久。”沉默的氛围被男人的话语所打破，紧接着他又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。酒杯已经见底，他又像是故作散漫的看向窗外。 “大概...”少女停住了嘴，然后重新开始说道，“我喜欢这场雨。” “是啊，看的出来。” “这场雨还会下多久呢？” “这样的雨，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停了，来的快，走的也快。”纵使酒杯里的酒已经喝完，男人还是拿着空的杯子，他也不再打算加酒了，“等到雨停了，就出去走走吧，在雨后走着可是很舒服的。” “要是现在出去的话肯定很舒服吧。” “在这么大的雨中肯定很爽，可惜了会把衣服打湿。” 听着雨声，光线在雨点中折射往返。街道上有着打伞的行人走过，人数反而比刚下雨前在街上的还要多。桌上的酒已经没了，两个人都在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。在放松的时候，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着什么，尽管各不相同，但都能在此刻得到歇息。 “还没跟你说我的名字，我叫明往，明天的明，过往的往。”男人突然说了一句。 面前的少女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，但少女没有想起自己的名字。 “我忘记我的名字了。”而且她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。 明往却大笑了起来，然后故作正经地说道：“你真喝醉了吧，要不我去给你买点醒酒药？” 少女看起来有点气，她没能明白为什么要笑。“我真的忘记我的名字了。” “噗。”明往又笑出了声，“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的。” 少女向明往生着气，明往则笑个不停。生气的少女反而更显得可爱，没有太多的威慑力。明往笑着，抬起了头，又低下，手上拿起了酒杯，又放下，躺在了椅子上，闭上眼睛，又睁开。没气了一样笑躺在椅子上，他反倒更像是醉了的人。 “你喝醉了吗？”少女看着像是笑倒在椅子上的明往。 “喝醉了。”明往没有反驳，从椅子上坐了起来，“醉了一些，还是自己能说出来自己醉的程度。” “看起来也没多醉。”少女调侃道，“你酒量也没有这么差吧。” “我酒量还算好的，倒是你，喝的都有我差不多了。” “至少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。” “你酒量比我好。”明往敬佩的说着，然后又倒在了椅子上。 “也许是吧。” 在不知何时，窗外的雨早已停了。在雨落之时，很容易观察到其瞬间，而雨停之刻，却在不经意间就会错过。雨水给街道留下了痕迹，在湿淋淋的街道上，任谁走过都能知道这里曾下过雨。而等到炙热的阳光将水分带走，留下的痕迹又会不复存在，变得无影无踪。一场普通的雨，只有经历过那场雨的人才会记得，后来的人们就无从得知了。而这也只是一场普通的雨，经历者自己也会忘却，只是在那无数次雨落之中的一次罢了。 “享受着这一切，是这样子的吗。” “是的，享受着这一切。”明往平淡地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，习惯般的又喝了一口酒，可是酒杯早已空了，“还是不能这么说。” 少女听着他的话语，看着窗外不再下的雨，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。 “雨停了，坐了这么久，要不出去走走。” “走吧。”少女很愉快的就答应了。 “那就走吧。”明往从座位上起身，少女则已经率先一步站了起来，“我先去结账，钱就我给了，你就在门口等我吧。” “好—”少女拖长音说着，向明往回应了一个笑容。 雨停之后，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从酒馆里离开了，此时还留在这里的人和夜晚刚开始时差不多。毕竟夜已深，也没有多少人会在这里熬个通宵，在此时离开才是常态。街旁的店铺大多数也关了，也只有这个小酒馆和一旁的便利店这样少数的几个还开着。 “走吧。”明往向门前的少女说着。少女正在看窗外的天空，在等待的时候她就这样打发时间，听到了明往的声音便回了头。两人一起走出了小酒馆，街道上只有着雨水的残痕，还有那些刚离开的人们。 “所以，我们去哪呢？”两人并排着站在酒馆的门口，少女向旁边的明往问道。 “不知道，随便走走吧。” “没有什么计划的吗。” “没有，就是坐太久了想动两下，就沿着街上逛逛得了。”明往扭了扭自己的脖子。 “街上的店铺都关了吧。” “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嘛。” 向着人们离开的反方向，两人沿着街道漫步。街灯等来了唯二的旅者，寂静的街道，就连蝉鸣声也是寥寥无几，只有走在湿哒哒的地砖上的脚步声。夜晚本就是白天的一个反面，此刻独有的风景是无法在其它时刻享受到的，反过来这样的景色被人们描写为夜晚。 “外面还挺凉快的嘛。”明往看起来都精神了点。 “刚下完雨嘛。” “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散步也挺难得的。” “你之前没有过吗？” “有啊，但很少会，一般的话早就回去了，只有和几个兄弟喝嗨了才会像现在这样。” “那你现在是喝嗨了。” “不不不，还不到那种程度。”明往连忙否决了，“真到那时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。” “你喝醉了会那样？”少女以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他。 “只是一种形容，我真醉成那样我也走不动路了。” “感觉不太能懂。” “你试过一次就知道了，但别喝得个死醉。” “我大概也没有机会去喝个死醉吧。”少女干笑着说道。 关闭的店铺，沿途照耀着的路灯，夜晚的街道只剩下了这些东西。相似而又不全相同的景色不断重复，仿佛能一直走下去，但很快道路就到尽头了，接着就到了一条河边。十多米宽的河流，河边的小道向着无尽头的远方延伸。河边没有路灯，昏黑的环境更显得和夜晚遥相呼应。看向道路的两侧，并没有什么灌木或树木，除了寻常的草坪外就没有别的了。小道的右侧是河流，而另一侧是一个河边的公园，里面还有着游乐设施，只不过这时也没人会在玩。再向着公园的左边走去，就是一条马路了。 “原来这么走就到河边了。”少女看着一旁的河流。 “你来过这吗？” “在天还没有黑时来过这里。” “这样啊，你是来这边玩的吗？” “当时随着人群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。” “看你这样子，你都不知道从哪条路走过来的是吧。” “啊...是的。”像是不愿承认一样承认了。 “哎，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很容易就迷路的人。”明往叹了一口气。 “刚来一个新地方不熟悉路也正常吧。”少女连忙说着，像是在努力证明着自己不是路痴。 “话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。” “不知道，突然间就在这儿了。” “还是路痴啊。”明往惋惜地说。 “不是路痴！” 两人边走边取闹着，河岸边也只有他们两人在。虽说没有了路灯，但现在的河边也会太暗。在那一场雨过后，夜空中的云层也给月亮让了位。没了云层的阻挡，其光泽足矣给行人照亮脚步。 “我之前还在这里遇到了一只小黑猫呢。”少女说着。 “在这附近的流浪猫吗。” “不清楚，但它的毛真的很好摸。” “它的性格还挺温顺的吗。” “也不知道下雨时它有没有躲起来。” “肯定躲起来了，至少不会想着在雨中散步。” “可是能在雨中散步一定很舒服的。”少女看着一旁的明往。 “我说猫又没说你。”明往笑着说。 “你这不就是在说我嘛。”少女闹别扭似的说着。 “好了，现在散着步不也挺舒服的吗。” “这倒确实。”少女看向了天上的月亮，接近满月却又未满，并不是正圆的月亮在夜空之上。 “今天的月亮还挺亮的嘛。”明往也看着月亮说着。 “它好像差一点就是满月了。” “也许明天就是了。” “或许是昨天呢。” “至少今天是看不到的。” “好像真的差一点就满了欸。”少女将双手比向月亮，仔细打量着轮廓。 “能看到这样的月亮大概比看到满月还要难得哦。” “看到满月很难得吗？” “不难得，甚至会把这样的月亮当作满月。”明往停顿了一下，“只会记住看见满月，而记不住别的月相。” “这样的话，不就像是为了去看见满月而看到满月了吗？” “有些时候天上多云还不一定看得到呢，而且，你说人的一生中又会有多少次会为了这月亮而去看呢？”明往摆了摆头，继续说道，“但这也不用去考虑，毕竟不想看时你也没必要去看。” 少女就在一旁看着月亮，没有言语。 “喝醉了，话有点多。” “看不出来。” “看起来还挺精神的，但我可是走累了，我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坐下。” “前面就有一个长椅。” “这也太前面了。”明往看着那百米开外的长椅感叹道。 走过这一段对于明往来说不算短的路程，他也终于能找到个位置喘息了。双手搭在椅背后面，整个人就这样躺在长椅上，“走了这么久，你都不累的吗。” “没有感觉。”少女也坐在了长椅上，轻描淡写地说着。 “年轻就是好啊。”明往拖长了语气。 “你不也年轻着的吗。” “还年轻，比你来说还是老了些。” “说的你真的像老年人一样。” “把工作辞了我就不老了。” “那就辞了呗。” 明往苦笑着，“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。” 少女没有继续说下去，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宁静。少女看着河水的流动，就连流动的声音都能被听见，在早些的时候，她也曾在这里看着河水流动。月亮已经悬挂在夜空的顶端，再过不久就快要落下，白色的羽毛仿佛从月亮中飘落，落到了少女的视线之中。又是一次恰到好处的风，羽毛再次随风飘走，而少女也再一次追逐上去。 “你要去哪？” 还没等明往喊住，少女就已经起身跑走，明往也看到了她所追逐的白羽。还等不到他起身，少女就已经抓住了羽毛，或者说，羽毛已经落到了她的手里。 “抓到了。”少女有点恍然地说。 “那是羽毛吗？”明往正朝着她走过去。 “是的，这是羽毛。”少女就这样看着她手心里的羽毛，站在原地愣了神。 “真是就一根羽毛啊。”明往也走了过来，看着少女手上的羽毛，“它是从哪儿飘过来的呢？” “从天空的尽头，像雨一样地飘落了下来。”少女说出了让明往摸不着头脑的话。 “啊，感觉像是喝醉后才会看到的东西。” “其中有一片羽毛被风吹走了，我就追着它一路而去，最后还是追丢了。” “所以你看到这根羽毛时突然一下就冲出去了。” “是的，而这次好容易地就拿到了啊，它还会是之前那根羽毛吗。” “好了好了，不管是还是不是，这不还是追到了吗。”明往将她手中的羽毛拿起，还没让少女来得及惊讶，就把羽毛像发饰一样别在了少女的头发上，“还挺合适的嘛。” 少女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，惊异地看着面前微笑的明往，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羽毛。 “为什么突然就把羽毛放我头上了？” “想着羽毛放你头上应该还挺好看，不都有那种带头上的羽饰吗。” “很好看吗。”少女倒显得有点害羞了。 “是的哦，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。”明往向着少女比起了大拇指。 “谢谢。”她小声地道谢着。 “你是怎么想着要去追那片羽毛呢。” “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必须要追到它的念头，这也算是我的一个执念吧。”少女的眼神看向了别处，向着无一物的远方。 “你想要的也只是在当时能够追上它吧，而不是现在这样轻易地拿到它。” 少女没有说什么，算是默认了。 “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了，也不必去在意了。” “有点难。” “是啊，很难。” 明往看向了河流，而少女却看向了明往。河水平静地流淌，水面映照着月亮。水上之月还会是水上之月吗。 “说的有点多，真的醉了啊。” “倒是还挺清醒的。” “不算清醒，但既然还没有倒下，这样也挺不错的。” “这样算是不错吗。”少女也向着明往的方向，往夜里的河流看去。 “难得的体验，当然算是不错，也能谈得上是享受。” “享受着这一切吗？” “是的，因为抓不住过去，找不到未来，所以只能享受着每一个现在的瞬间。” “听起来有些悲观呢。” “从我嘴里说出就像是悲观一样。”像是在苦笑，明往叹了口气，“至少此刻的体验不是，对我来说，是一份愉快的，令人难忘的瞬间。我想要记住的，也只有这样的瞬间。” “那如果，过去记忆的瞬间都遗忘了该怎么办。”少女看向远处流走的河水。 “我已经忘了一大半了，小时候的记忆都快全忘了，上学时的日常早已回想不起，也只记得那些深刻印象的瞬间。”明往看向另一头流淌过来的河水，“至少我会去想要记住这些瞬间，为了现在的我，也只能是现在的我。过去早就体验不到了，只能在现在，追望着未来。” 一旁的少女听完明往的话，她笑了，笑得很大声，就连眼泪都出来了。用手抹去眼泪后，她笑颜看向明往，“走吧，回街上去吧。” “笑得挺开心的嘛。”明往自己也笑了，“那么你想去干什么呢？” “闲逛，休息，也许还看个日出。” “那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，反正明天放假，走吧。” 两人重走起了来时的路，从河边，到街道，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路径。路灯仍在等候，街道依然宁静，唯二的旅者再次回到了这里。小酒馆也还在营业着，还有人在里面坐着，但也没有新的客人来了，再过几个小时，送走了这一波客人也就停止营业了。除了小酒馆外，此时还开着的店铺就只剩下那些二十四小时都开着的便利店了。 “回来了啊。”两人站在街道中央，少女对着酒馆的正门说着。 “回来了，转了一圈，但也不打算再进去了。” “那我们现在去干嘛？” “闲逛，休息，也许还看个日出。”明往重述了一遍少女说过的话语。 “好吧。”少女笑了，“有地方适合看日出吗？” “这里就很合适，太阳会正对着街道升起，随便找个台阶坐着就行。” “挺有经验的嘛。” “没有的，只不过有时和朋友喝到天亮，出来就能看到了。”明往看着沿着街道延展的夜空，此时也已不再一片昏黑，朦胧中透着橙光，“我去买瓶饮料，你要喝不？” “要喝—”少女拖长音回答。 “你就在这儿等着吧，我等会就回来。” 明往去向一旁的便利店，少女就在此随便找了个没有湿的台阶坐下，看着逐渐明亮的天空等待着。没过多久，明往就拿着两瓶易拉罐装的饮料回来了。少女接过了其中一瓶，顺势就打开了。气泡随着水花一并迸出，一股碳酸饮料的滋味。明往也在她的右边坐了下来，他将手中的饮料放到自己脚边，倒没打算现在喝。 “买的什么饮料啊。”少女举起易拉罐，看着上面的涂层。由几个字母组成的单词看上去是它的名字，少女看不懂是什么。 “不知道，之前没见过想试一试。” “好吧。”少女试着喝了一口。 “好喝吗？” “还行，碳酸饮料的味道。” “等于没说。” “我也想不出别的形容了，你不如自己喝一口。” “暂时不想喝，到时候再说。” “自己去买的却不想喝了。” “当时很想喝一口，但买好了之后又不想喝了，等会我估计又会想喝了。” “不懂。” “我也不懂，大概是我有点累了，休息会又会有心情喝了。” “那就休息下吧，看看日出。” “都要日出了，熬了一晚上，你倒是还那么精神。” “可能是你精神太差了。” “哈，看样子真的是，也许真的喝多了吧。” 泛橙的云朵飘着，淡黄色的光彩也透过了灰暗的天空，再等上一刻钟，夜色便褪去的无影无踪。太阳出来了，毫无特别的升起了。和月亮不同，太阳总是照常升起，也不会有形状上的改变。这是少女第一次看到日出，她感到的是一种熟悉的感觉，是她留下的残泽。即使离开了还能留下些什么，这曾是少女也想要做到的。明往已经睡着了，等他再次醒来后，少女还会在这里吗。 明往做了一个梦，他梦见了死亡，但他没有经历死亡。他一个人走在街边，天色正值黄昏。他走到了河边，看到了白羽从天空飘落，金色的光芒挥洒在其之上。白翼的天使已经不在，只留下她的羽翼；也没有手持沙漏的老人，只有无尽之后流淌的时间。时间奔流不息，天使的羽翼飘落在时间之上，留下金色的轨迹。 明往醒了，太阳已经升起来了。一场幻梦，在醒来之后就已忘记。少女已经走了，他没有惊讶。他拿起身旁的饮料，打开了拉环，面对着太阳喝了一口。碳酸饮料的味道，明往这么想着，不算太特别，倒也算是好喝。他彻底清醒了，站了起来。他好久没像这样喝个痛快，也好久没有像这样熬到天明了。上一次和朋友一起，都感觉像很久之前的事了。现在的街上还没有人，再过不久，这里又会变得热闹了。起来之后，他看到了一只小黑猫在他的脚下，刚刚坐着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到。小黑猫看起来不怕人，于是明往蹲下去摸了摸它，它的毛摸起来很舒服。再之后，他也该走了，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回家，他回头望了望街道，刚才的小黑猫已经跑走了。将喝完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，他并不着急，慢慢悠悠地走回家去，还能去吃个早饭。 在稍早些的时候，天色还未转为昏暗，太阳将要落下，最后的余光还尽情地在大地上奔腾。火烧云铺满天际，燃烧的云彩提醒着人们这最后的黄昏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国度。那位少女就如同诞生于这个时刻，像是在黄昏之中走出来的一样。无表情的脸能够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具有情感，她那深邃的眼眸看向远处，不知是在看着远方的景色还是那燃烧的天际，抑或在它们之后的深渊。流动的人群在她面前经过，和街边的店铺交换着客人，如同血液一般在供给养分。少女在街道旁站着，她看到了眼前的人群，却无一人看见她。人们并不是看不见少女，他们选择了看不见少女，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无一人在意她。 少女坐到了路边的台阶上，只是在看着眼前的人群。街道上很热闹，但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在演绎着这场景。一板一眼，沿着固定的轨迹行走，就连未来也可以被预测，少女观赏着这木偶戏。看着这样的人群，她也渐渐觉得无聊，于是打算换一个地方。她站了起来，走入了人群，就算跟随着人群，也找不到目的地。少女迷路了，从这个世界上迷路了，她很明白这一点，所以她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吧。她尝试去想过之前的记忆，但什么也没有想起，大概是她不愿意想起来，那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。 少女一路向前，向前走着，走着，只剩她一人。她走到了一条河边，就在这里停了下来，一人望着水面。水面如镜子般倒影着世界，把整个天空都吸附了进去。少女看着这样的景色入迷了，流动的河水将景色带走，又在下一瞬间再次映射。她被这流动的景色给迷住了，她不再向前，就在这里等待着。在等待着什么呢，她也不知道，对于她来说，应该已经没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了。 “......” 少女张开嘴，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，然后却停止了。现在的她仍在迷路着，她在这个世界上迷路了，但也找不到出去的路。看着远处泛红的天空，心却沉入到了海底，若用比喻的话可以如此形容吧。少女看着天空发了呆，她什么也没有在思考，她不在思考，她不再思考。沉睡，和丝线一起沉入大海，无尽的坠落，成为了脱线的木偶，然后—— “喵——” 尖锐的叫声打断了少女的迷惘，一只小黑猫到了她的脚边。她醒了过来，浮上了海面，但也无法改变她身处于海洋之中。只是，现在多了一只小黑猫。她低头看去，脚边的小黑猫围着她打转。她蹲了下去，小黑猫完全没有害怕，反而向她手上蹭了过去，这却让少女不知所措。对比起来少女的手，小黑猫的身体很暖，即使少女的手很冷，小黑猫还是愿意蹭过去。少女渐渐地敢于伸出她的手，她轻轻地摸着小黑猫。小黑猫的毛很顺滑，而且富有光泽，并不像是一只流浪猫，但它一只猫会来到这种地方，也不像是家养猫。小黑猫的身上一丝不挂，没有着和这个世界的联系，如同少女一样。这只小猫也迷路了吗，少女心中这样想着。 小黑猫伸了个懒腰，然后脱离了少女的手。它沿着河边的小路向前走去，少女也起身跟上。小黑猫在前面走着，少女在后面跟着。少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着小黑猫走去，不如说正因为她没有目的，所以才会跟着它。小黑猫和少女漫步于河岸边，夕阳的光记录着她们的步伐，随着光线流逝，记录下的脚步也会消失不见，短暂的残泽是否会被记住呢。 小黑猫停了下来，它回头走到了少女的脚边。少女也就此停了下来，紧接着，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副奇异的景象。洁白无染的羽毛从天空上飘洒而下，如同在夏日中飘起了雪。羽毛反射着一切到来的光线，就像它自身散发出了光芒。徐徐飘下，不落痕迹，纯净的白羽溶于大地，不断地从天空坠落，不断地消失于地面。少女伫立在原地看着这幅场景，她无表情地看着飘落的羽毛，她从中感受到了什么呢。 多么美丽啊，少女不禁这样想。她只是在那静静地看着，看着羽毛飘落而已。不合理的景象交织出的美，少女没有作更多的想法，她只是在享受着这美的瞬间。羽毛随着时间流逝，短暂的奇迹也渐渐消失，少女一直看着这个过程结束。最后一根羽毛飘下，像是命运的玩笑，它被风吹向远方。少女看着它远去，而她心中出现了一个想法，她想要去抓住那根羽毛，这是她不得不去做的事情。少女向羽毛奔去，追逐着，向着那不知会飘向何方的羽毛。她不知道抓住羽毛她会得到什么，但她知道这是她的翅膀，这是她的羽翼。 她一直跟着羽毛走去，羽毛始终在她的前面。这段距离仿佛永远也无法触及，但少女还是追逐着而去，直至羽毛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。洁白的羽毛变得暗淡，最终消失不见，融入黑暗。夜幕被拉上，天空中的羽毛已然不见，可能再也无法找到。少女再一次伫立在原地，这时的她什么也没有去想，只是在看着羽毛消失的地方。 又丢掉了啊，少女望着远处已经看不到的羽毛。也许她本来就抓不住它吧，即使这样，也还是追着它过来了。身旁的小黑猫也不在了，它是否还在河岸边坐着呢。现在的少女再次变得只身一人，她追逐着羽毛回到了这一开始的街道，只不过喧闹的人群不在了，只有几人三三两两散在街道上。她又一次坐到了街道旁的台阶上，再一次看向已经无一物的天空。这一次，她愿意回想起了之前的事情。她曾经也走过这一片街道，她曾经也在河岸边眺望远方，她一样也迷失过，最后，她把她的羽毛留了下来。那是不同于自己的另一个人，她留下了自己的羽毛，少女跟丢了她的羽毛，少女又能留下什么呢。 也许什么也留不下吧，少女一开始就知道了。所以她想要去做些什么，她想要去抓到那根羽毛，但也没能做到。看着还未完全昏黑的天空，她放松了，在什么也没能做到之后，她也不再迷路。她现在还有着时间，她也无需再去做些什么了，就这样看着夜空到拂晓，也挺不错的。 “怎么一个人坐在路边，迷路了吗？” 少女未曾设想会有人和她搭话，一位穿着西装，看起来像是刚下班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稍远的位置询问着。 “没有迷路了。” “没什么事吧，看你一副没精气神的样子。” “没事的。” “那就好，就当我多管闲事了。” 男人也就此离开，在走时他的手还在自己的后脑勺挠了挠。然而此时少女却站了起来，她跟上了男人，对他问道：“你要去哪里呢？” 男人诧异地看着少女，他根本没想到少女会跟上来，想了想，然后对她说：“我去那边的一家酒馆。” “我能一起去吗？” “你成年了吗？” “对啊。” 男人皱着眉头，嘴角略微张开，他似乎比较惊讶，然后再次向少女问道：“你真成年了？” “是啊，我成年了。”少女记得她成年了，至少是从她曾经的记忆里。 “好吧。”男人说了这么一句模糊不清的话，他的脸上仍有着惊讶和疑惑，但他笑了，“真是奇怪啊。” “我很奇怪吗？” “没有，不对，已经够奇怪了。” “主要是我现在很无聊。” “真搞不懂，算了不管了，我这么就不管了心也是真大啊，多一个人一起也不是一件坏事。”男人自言自语着，然后向着少女说，“那就走？” “那就走吧。” “嗯，我也就不多说了，走吧。” 在夜晚将要来临的时候，一对少女和男人在街道上走着，偶然的遇见，然后打算一起去喝酒。夏日的夜晚还很长，还有着时间去享受这一切。 ...... 微风拂过，少女的心情很好，喝完了手上最后一口不知名的碳酸饮料。她将空瓶子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，然后又坐在了台阶上。看着还未完全明亮的天空，她满足了，在做到了一切后，她已不再彷徨。此时，小黑猫再一次来到了少女的身旁，它坐在了少女的左手边，和少女一起看着升起的太阳，它是来为少女送别的。少女摸着身旁的小黑猫，就这样随手拿起了另一瓶碳酸饮料。但她没有打算打开这一瓶饮料，就这样拿起来，握在手心，感受着冰凉的余韵，然后又就此放下。她能留下的，仅是这样就好了。 不留下些什么，反而比留下些什么还要难呢，少女这样想着，然后笑了。她将这杯饮料重新拿起，放到了明往的面前。凝结的水珠沿着瓶身流向瓶底，在拿起之后留下了一圈水印。再过不久，太阳就会升起，而这水印也会不复存在。没有人会知道这渺小的残泽，除了将饮料拿起来喝的人。换过来说，这是留给喝饮料的人的礼物。即使消失了也好，就算没有发现也罢，在那饮用之时的喜悦也会留下痕迹。她想起了她的过去，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，她也不需要留下些什么了。向着小黑猫告别，她离开了。 她的羽饰被风挟走，仿佛再一次伸出翅膀，展翅高飞。
后记
这是一篇练手作，但由于我太摸鱼了导致写了很久，所以写了个后记留念一下。这篇的灵感来源就是Culaccino这个单词，这是一个意大利语，大致意思是指杯子在桌面上留下的水渍痕迹。这个词我最先是从一首也叫Culaccino的歌中知道的（BV1s7411h7PD）（开始推歌），之后查了查意思，就打算围绕着这个词为中心去写一个故事。这篇写的算是十分随意了，本来觉得很快就能写完的，结果因为各种事情（心中的摸鱼发作），就一直鸽到了现在才写完。下一篇争取快点写，能在明天春天写完就是胜利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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