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了这么久，我倒也知道自己没有创造力，反倒是有一种非凡的理解力和洞察力。问题就在于能够理解所有人，其中既有圣贤，又有杀人者。能理解所有行为就意味着一切行为似乎都半斤八两，一切人在心中都有同等地位，即使是反对一个人，也仅仅是因为他不允许我的意志活着。
我倒是明白，人活着，无非是面对自己的主要问题，而绝大多数人的主要问题不过是生活，这种问题与我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，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对我不感兴趣的事情感兴趣了，我到底不在乎别人对事物如何判断。说到底，重要的也并非是活着或死亡与否，而是这种状态能带来以及解决什么问题。要有一颗观察者、研究者以及艺术家的心，尽管我对自己以外的东西向来谈不上信任。这当中倒没有生活方式优劣的判断，归根结底，若一切皆为虚无，虚无本身也无非是虚无，优劣的判断在我这里向来不存在也不应存在，只不过认识到如今这种状态，我就再也不甘于选择过去的生活了。
人生活，不像任何人，也就不是任何人，不抱有一种情感生活也就不生活。我确实爱所有人，爱你，也爱他，没什么不同。可这种爱终归有限，爱所有人，也就等同于谁也不爱，只留下一副冷漠的面孔，其中包含有思索和痛苦。
在他们的世界里，统治者说着谎；而在我们这里，所有人（？）都是统治者——所有人都说谎。绝不能相信谎言，绝不能认可谎言，绝不能原谅谎言，绝不能向谎言妥协。我知道自己走在什么路上，知道这道路艰难和曲折，这路上只能有人，其他一切都是放屁，绝不能容忍他们否定人，不能容忍人们成为努力，绝不助纣为虐，即便这谎言是“合理”的，是“好”的。拒绝谎言。
我喜欢看着学校窗外的枯枝，纤细，柔弱，似乎一碰就能折断。但它们最终还是没能断掉，也没来得及抽出新芽，几只鸟息在其上，不时飞走、落下。它们是怎么生活呢？我有时不禁想。人向来不屑于与鸟兽同伍，可我倒觉得与它们没什么不同，只不过我在笼内，它们在笼外罢了。
不知何时窗外的鸟一并飞走了，笔锋也贴上了纸面。 |
